導演的話
舊區的儀式
夏天要涼快一點,不一定要有冷氣,最要緊是有好風水,而敲定以新橋這樣一個舊區作創作素材後,水的元素就馬上跟雨水連繫起來。兒時在永樂戲院門前涉水的記憶當然少不了,而更吸引我的,是一直以來對新橋區的歷史想像:當蓮溪還是一條溪時的模樣,而渡船街不是泊滿車而是泊了很多小渡船的情景又是什麼一回事?那個下午,我在蓮溪市集的二手店門外,看着那些放滿二手家電或日用品的碌架床,腦海裡就出現了自己從碌架床上層掉進蓮溪水裡的畫面,《冇眼睇5:碌落蓮溪舞渡船》整個演出就從這個畫面出發,也造就了這次以意象先行的演出形式。
作為導演,我畢竟沒有住過新橋,要演一個關於新橋的戲,多少要作點資料搜集。恰巧知道鄭冬、朱焯信和胡家兆幾位藝術界中各具才華的朋友都對新橋區有深刻的記憶,於是就找他們來作訪問,談談他們的新橋故事,胡家兆還特別為演出創作並演唱兩首原創歌曲。新橋區的歷史,再加上幾位受訪者的個人記憶,交織出的是十分濃郁的本土情懷,都是底層人物的生活、街童的記憶,以及新舊時代的對比。對於一個劇場創作來說,這些資料已經超出了負荷,我只能忍痛割捨了一些十分精彩的口述記憶,希望有日這些紀錄可隨着劇本的出版而完整呈現出來。
承接“冇眼睇”系列的特色,觀光博士咖哩骨仍是劇中的主要人物,這一次他走進了一條名為新橋的古村,村中有一間遺物回收博物館。故事說一個下雨天,博物館即將結業,館長跟咖哩骨訴說這些遺物背後的故事……上述幾位新橋街坊的口述記憶將會融入那些故事中的小故事裡去,一般口述史劇場都着重被訪者的親身演繹或由演員將故事重演出來,這一次我希望作一些美學上的實驗,劇中不會將口述記憶以故事形式去演繹,反將記憶中的感覺與意象透過錄像或舞蹈動作呈現出來,希望刺激觀衆在一個欣賞距離中,對記憶與現實產生更多屬於自己的聯想,令演出不致陷入純粹的懷舊情懷中去,也希望觀衆可以接受這樣的演繹方式。
站在新橋街頭,抬頭與低頭之間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日漸被高廈、大型賭場或酒店佔領的天空,底下是很多的拾荒老人,以及終日徘徊在二手地攤的外籍勞工;一邊有人大力地推動發展與重建,但另一邊的建築工地旁邊卻又拉起了反對的橫額,這些新與舊的並存與對立很有戲劇性;如果,我們相信戲劇源自儀式,舊區的生活戲劇,如同將當下澳門人內心的矛盾具體地呈現出來,那是一場身處河川裡的儀式,人們要不站穩自己的腳步,要不隨波逐流……
莫兆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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